說再見的時候

(這是我在中國報最後一次供稿，寫了七年專欄，是時候結束了……有點捨不得。）



文章寫了七年，終於來到說再見的時候。

上個星期打開電郵得知這個消息時，心情就像和一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道別，彼此雖然承諾來日再見，但是心裡卻明白這一別去，再重逢的時候不知將會是何年。

文章寫了七年，經常讓我懷疑自己的文字到底有沒有吸引力，到底有哪些人要讀肚臍眼文章。
這幾年，有過兩次念頭促使我想放棄書寫的機會。

第一次蒙起是因為工作非常忙碌，忙到一頭煙時首先想停下手邊的文字稿件，要決定書寫的題材真的費盡思量啊，可是每當死線一到，坐在電腦前打字時，我卻非常享受那片刻的腦袋清澄，彷如所有繁瑣雜事都不足掛齒，一心只想著專心把文章寫好，我手寫我心，那小小幾百個字的園地，就這樣一天一點的澆花播種，慢慢就變成了記錄著自己平常日子的平常小事。

第二次讓我想停止供稿，是宸恩初生的幾個月。我再次從忙錄得抽不出時間的間隙裡，一點一點斷斷續續的寫。要從破碎的時間裡完成那幾百個字的篇幅，而那些零零碎碎的時間卻讓我暫時逃離柴米和嬰孩的煩躁，打開筆記型電腦，我又彷彿回到獨立的時代，我的身份不屬於任何人，繼續我手寫我心。

所以，當我從電郵中讀到主編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貼心安慰時，失落的感覺一湧而上。

是時候向讀者說再見了。如果你曾經喜歡過以「卷卷」或「婉君」之名而書的文章，在這裡讓我慎重地像你說一聲拜拜，讓我們在我個人的部落格http://qqjune.blogspot.com/再見面。


刊於中國報 27.4.2011

我們

有個朋友和我說過，他和另一半沒有一點相近的地方，可是卻相處得非常融洽。當時的我還很年輕，沒甚麼人生經驗，對情情愛愛，兩性關係只是粗劣的認識。聽他輕輕說起和另一半有那麼多差異之處時，竟然大言不慚地滔滔發表個人愚見。

若干年後，我談戀愛了。再過幾年，我結婚了。每當身邊初識的朋友問起我和另一半的感情故事時，我也像當年那個朋友般，輕輕地說起我和他之間存在著許多許多既相近卻相去太遠的個性和喜好。

我不再是當初那個年輕女子，追求的也不再是虛幻漂浮的感情。到了某個階段，我開始懂得從生活中發掘平實的快樂與豐盈，開始會去欣賞和自己相反的性格與習性，開始學習領略那些差異中的驚喜發現。

我的他儘管不熱衷我的電影口味，可是卻願意陪我一起看；他不讀詩，可是卻寫了很多粗糙得讀起來會令我發笑的情詩；他文靜我好動；他的生活中心幾乎已經是家庭與工作，而我卻還能保留個人空間；我們喜歡和不喜歡的剛剛好相反，可是說也奇怪，那些差異之處並沒有影響彼此的相處方式。

我尊重他的個人喜好，雖然我不一定陪同，不過卻給予最大的自由度讓他去完成興趣；我們彼此理解生活中有些事是無法一起去分享的，不過卻隨時準備一起去承擔。

生活的伴侶先決條件是彼此相愛，同時也彼此尊重，我包容你缺點的同時你也一樣包容著我，用我們那無儘的愛來溫暖彼此的心靈。

這已經足夠。

死蟑螂

今天下午我才告訴同事，千萬不要誓言旦旦喜歡甚麼不喜歡甚麼，不要說一些聽起來好像將會是一生一世永遠不變的承諾。

如果妳還是單身，千萬不要以為妳現在選擇相信的童話永遠都只是童話，那只不過是現階段的妳還沒有能力去體會另一個階段的人生，等妳有機會去經歷那些將來妳會要去經歷的事時，才來發表個人的決定吧。

打個比方：

談著戀愛時，鐵齒表示只要同居就好；

愛著的那個人以為他就是厮首終身的對象；

還沒有結婚，卻不肖於一切和傳統禮俗掛鉤的儀式；

沒有子女的時候，以為今生今世都不要懷孕生子；

所有你說過的一定要這樣或那樣的事，其實／也許都是空話……

至到有一天，這些原以為會跟著原定計劃的事通通都隨著年紀或心態而有所改變時，突然來個大轉變，你就會知道當初訂下的條件只不過是言之過早罷了。

我又離題了。

我本來要說的是，剛才看見一隻蟑螂。

如果換作還是嬌嬌女時，我會為了一隻蟑螂而逃之夭夭，可是現在我已經變成了宸恩的巨人，在他撒嬌時會躲到我懷裡的一個巨人，那麼我就有責任去美化這個身份，很自然的反應就是保護我的兒子。

當我看見一隻蟑螂大大方方從宸恩最喜歡玩的那格抽屜裡走出來時，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促使我舉起了右手，赤手打死了它。

那隻無辜橫死的蟑螂，真活該。

平日宸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他的抽屜把所有的東西一件一件搬出來。我家每天都上演同一場戲碼，我就在劇終之後收捨慘劇。

天天如是，風雨不改。

而那隻死蟑螂，竟然大著膽子鉆進我兒子的抽屜自行出入，我不打扁它才怪！

就這樣，一個巨人赤手空拳，一掌打死只有一個指節大小的小東西。它死了之後才驚覺──原來我會了為一個很重要的人，去做一些原以為不敢去做的事，

所以，我又進階到另一個階段了。

這就是死了一隻蟑螂後，得到的結論。

千萬千萬不要高估自己

當然，更不要低估了自己

拍拍手

我喜歡看宸恩拍拍手的動作

看著他那十根短短的手指

微張著，合不起來的扣在一起

在他每次喝飽奶後

啪啪啪地用力拍打出的響聲

這是我當了他的母親之後

最先學會的一件事

就是經常給予掌聲的鼓勵

啪啪啪地用力拍

那些響聲

不管是送給誰的祝福

都是發自內心的

來自我的祝福

宸恩二三事

要逗他笑，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不難，反正有時他可以為了一點小事笑得天花亂墜，眯起單眼皮露出八顆牙，哈哈哈哈地笑餐飽；有時點不中笑穴，那張酷臉就是以上這副神情。

忘了幾個月大開始，每次幫宸恩剪指甲，他都非常配合。

我用的不是指甲剪而是剪刀，一刀一刀落下，要非常小心和俐落。不過宸恩看來很愛剪甲，坐在媽媽懷裡，他會和我一起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指甲一一掉落。

洗澡時很愛玩水。把玩具帶進澡盆一起洗，用雙手出力地打出水花四濺再配合他的尖叫聲，至到媽媽的衣服也濺湿了，他就非常快樂。

每次洗澡都要玩上一些時間才心甘情願離開，否則就哭得唏哩嘩啦。

喜歡的書只有四本：「好餓的毛毛蟲」，「彼得的兔子」，「Hey Diddle Diddle 」以及「Polar Bear Pola Bear, What Do You Hear」。

只有這四本書，我才可以讓他安份地坐在便器上大便，用它們來「控制」他的活動量，讓他稍微安靜讓我舒一口氣。

宸恩應該不是個挑食的小孩。對於新食物他具備一定的勇氣去嚐試。看見眼前有吃的，一口接一口其速度之快讓我不敢怠慢。吃飽後他會摸著肚子說：「飽飽」。

每次餵食，就覺得我成為了他的奴隸。

最粘爸爸，最愛的人也是爸爸。有爸爸在的地方，他的視線永遠追隨他。但願長得很像爸爸的兒子，培育出和爸爸一樣的性格，這樣，又會多一個人和媽媽一樣幸運。

9/4/2011， 第一次聽到他開口喚「媽媽」。發音極準且溫柔。是他在生日前夕送給我最有紀念價值的一份禮物。

十二個月大，是一隻充滿活力的小老虎，開始站起來學走路，步伐穩定，一步一步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往前走。走累的時候索性坐在地上任我怎麼拉攏就是不動。

當他被責備時，會不理睬責備他的那個人，然後昂起頭爬往別處和對方保持距離。

發脾氣坐在地上哭，如果任由他哭，他會依在你身旁繼續哭啊哭，至到你受不了那哭聲時抱起他，馬上止哭。

受到委曲時，他流著兩行淚，乖乖坐在一旁，一邊哭一邊望著你，除了淚水，還有兩行鼻涕。

撒嬌的時候，我會錯覺自己生了個女娃娃，他像一隻小貓咪依在媽媽的懷裡，喵喵～

十二個月大了，趁我還記得一些他的成長點滴，作個小記。

还有四天

还有四天，宸恩就满一岁了。

一岁，感觉上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最起码予我而言，往后就不好意思开口用 baby 来作为称呼了。

今天早上我才和 V 说，难怪长到33岁，我妈有时还把我当作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女生看待，千叮万属的提醒和唠叨。

现在看着还在爬行的宸恩，那身高和体重与出生时相比，已经相去好远、好远，可是却仿如昨日般：出生时他还眯着眼睛哇哇叫，只会打哈欠喝奶睡觉。三个月后，他翻身了，六个月学爬，现在学站学走。 他本来不是一个被我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吗，怎么现在却是个小男生了？

时间是什么？

时间应该是一头猛兽，大口大口地吞噬我们的青春，岁月一去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尽管我常常提醒自己要紧紧把握当下，可是【当下】却在转瞬之间。

还有四天，宸恩就满一岁了。

原本我期待着为我儿办一场生日趴地，邀请小朋友吃喝玩乐，围着小宸恩唱生日歌，拍拍手然后吹熄蜡烛.......；我期待看见宸恩戴一顶生日帽子，傻乎乎的看着众人为他欢庆.......

还有四天，宸恩就满一岁了。

可是我只能为宸恩办一个小巧而温馨的家庭晚餐，虽然原有计划泡汤，不过只要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