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唱歌

最近

宸恩喜歡在臨睡前

吚吚啊啊的哼哼唱唱

在黑暗中

他閉起了雙眼

一邊把玩著奶嘴

一邊唱著只有他才聽得懂的歌

我坐在離他不遠的某個角落

也閉起了眼睛

在黑漆漆地房間裡

安靜地聽歌

有好幾次

我想拿來相機

把他唱歌的神情和童音

錄影下來

可是說也奇怪

不管動作多麼輕巧

只要一站起身來

經過宸恩的身旁

他就能感受到媽媽即將離開

頓時睜開了眼睛

坐直身子

不唱歌了

張開雙手

示意要我抱抱

我唯有改變主意

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靜靜地聽他在黑暗中繼續唱他的歌

還有三個月

我的兒子就滿一歲了

到時就不再是懷裡的嬰兒

他將逐漸長大成小小男生

這幾天陪他在臨睡前聽他唱歌

莫名生起一種無法言傳的感傷

莫名地多愁善感起來

才一眨眼

宸恩就要脫離嬰兒期

這些日子在臨睡前哼的吚吚啊啊

是多麼美好的時光啊～

風花雪月

人生每個階段似乎都有一個概定的進程。

每當在踏上一個新進程之前，總會聽到一些規勸，這些人往往會善意地提醒自己，不管現階段我有多麼在乎的事或人，到了另一個階段時，也許身份不同了，也許有了另一番眼界，有了新的體會，所站在的角度有改變，因此，就算現在令我非常不開心／不安甚至無限放大的事情，總會在某一天，咻一聲，就變成了過眼雲煙，就微不足道。

我明白這些規勸的用意在於，要我別太在乎當下種種，要我適時放下，要我對傷害了自己的人釋懷，可是如果人生真的能那麼看得開看得通，那麼，冒險還有甚麼樂趣？

事實上，我選擇相信生命是一場接一場的冒險遊戲，沒有人會知道遊戲結果如何。少年的時候，會為了一片輕輕落下的葉子感慨；談戀愛時會為了一些芝麻小事郁郁寡歡；工作時會為了有所表現而力爭上游；結婚後為了柴米油鹽而斤斤計較……生命中的舖陳和大多數人緊緊相扣，乍看之下多麼相似，難怪往往會有人提醒你，走過了這片風景，你即將會看見哪一幕。

我不喜歡更不希望有人告訴我，現在會這樣將來又怎樣……，這些說法聽了很多年很多年，反正不同的時期總會有些人給你「經驗之談」，談多了就會讓人覺得如果生命可以預測，每段路走下來一點都不好玩。

誰不知道少走冤枉路可以享受甜美的風景呢，然而還是有人喜歡碰碰釘子，哎喲哎喲地叫罵幾下，生活才好玩！

搖籃曲

哄宸恩睡覺，經常是隨意唱唱幾首催眠曲。

基本上，我五音不全，有了宸恩後只好在非常不得以的情況下，唱一兩首歌哄哄他，有時唱著唱著連自己也覺得難過──那麼破的嗓子加上荒腔走調，幸好這唯一的小聽眾從不（還不會）嫌棄。

這幾天換宸恩他爸唱歌哄睡，我累得陪同躺在床上和孩子一起聽歌。這年代，要唱搖籃曲已經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事了，除非記性好，還能記住小時候媽媽用來哄我們入睡的旋律，幾經年歲之後又輪迴到了自己孩子的耳邊。

我豎起耳朵，靜靜地聆聽一首又一首由爸爸口中哼哼唧唧的搖籃曲，有些歌詞旋律已經被他胡亂改編，有些猜想是即興而作。儘管這些兒歌被先生唱得破破碎碎，但是旋律仍在，記憶猶新。

宸恩在爸爸溫柔的歌聲中，將一雙眼睛睜得好大好大。在靜謐的房間裡，一個男人對著一個小孩來來回回重復又重復地唱著催眠曲，孩子偶爾嗯嗯幾句似作回應，我聽進耳裡的卻是爸爸的柔情。

唱了將近八個多月的歌謠，我一直是扮演著應付場面的姿態。不曉得還會對著孩子哼唱幾回搖籃曲呢，宸恩真的喜歡他父母為他點唱的歌嗎。那些歌曾經溫暖過我們小小的心房，如今將會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吧…？

刊於「中國報」 5.1.2011

探索的樂趣 (9m5D / 9.5kg * 76cm)

比現在 更小一點時，宸恩喜歡玩垃圾桶。喜歡打開垃圾桶的盖子，把小手伸進去亂抓一通。
當時，我把房間的垃圾桶都清洗干淨，知道他喜歡玩，就擺些玩具在內，讓他伸進去時有些隨之而來的小驚喜。

現在九個月了，他會打開廚櫃的門把頭伸進去，探看裡頭的瓶干啦，三合一咖啡啦，罐頭食品等等。不過他不明白把門打開後伸頭探看時，另一隻手是不可以把門關上的，結果有一次被我們發現這個危險動作，他差點夾到自己那顆傻腦袋。

這兩天他開始會拉開抽屜了，一格一格的抽屜拉了又關，關了又拉，重復做了很多次，玩到很熟練之後，他就伸手把抽屜裡的儲存物一件一件給翻找出來。這個比垃圾桶和櫥櫃門更好玩了，他會乖乖坐在地上獨自玩十多分鐘──不過，玩夠之後卻不會收捨，害媽媽要重新排列一遍 >''<

接下來他會玩甚麼呢？我想大概會進攻冰箱了。我家冰箱是他六個月大會爬開始就很感興趣的大玩具，已經有76cm高的他開始會把冰箱磁鐵一顆一顆拔下把玩。

最高興的是媽媽打開冰箱時，他就趴在門前吹冷氣！！！夠力吧？

考驗

把孩子帶來這個世界
最考驗的
是
耐性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
予我而言
婚姻的意義
不是為了生兒育女
不是結了婚就「必需」生孩子

當我們決定把孩子帶來這個世界
是在全然準備接受所有的考驗之際
而且相信自己可以坦誠負責之際

負責甚麼呢
比如，掌握他的起居和日常作息，卻不覺得鎖碎和無聊
比如，關心他的情緒也能小心處理自己的情緒
比如，半夜被哭聲吵醒還能溫柔哄睡
比如，睡眠時間被干擾，第二天還能精神爽朗的上班

我為甚麼寫這些呢
因為現在的心情很低落
我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哄宸恩喝奶
但是卻一直被他拒絕

被拒絕也就算了
可是他明明就很餓
卻不停地哭不停抗拒然後又不停地張口討奶喝

結果
用一支3ml容量的針筒餵
他雖然反抗但還是乖乖地把奶吞下
宸恩現在的喝奶量是240ml (8安士）
一支3ml容量的針筒，要餵多久才能喝完？
所以五分針之後
他才喝了60ml
然後繼續哭繼續反抗繼續要喝奶

我和 V 兩個人，硬生生地把即將爆發的火山強壓著，忍耐著
換張臉扮鬼扮馬，好像小丑耍把戲
耗了一小時，
我們仨成了一顆泄氣的氣球
兩敗俱傷的下場是
精疲力盡

自在野人

但凡要困束在宸恩身上的事
他都極力反抗
比方說
穿衣服
穿尿布
穿褲子
他非要和我周旋到底

小孩的那份力戰與堅持
有時真叫我大開眼界
我一個身體強壯的成年人
有吃飯有力氣
卻不及一個才九個月大
吃粥喝奶的嬰孩

宸恩要是不肯配合
我或者宸恩他爸
休想把衣服褲子穿在他身上
有時候
堅持固執到了一個情況
雙雙疲累不堪
毫儘了所有的氣力
我還是沒辦法給他穿衣
心裡有些沮喪
實際上是，不甘心佔了多數
有甚麼理由我會敗給一個娃娃呢？

宸恩前世的前世
也許是個自在野人
否則他怎麼那麼討厭
所有困在身上的衣物

那年夏天的咖啡

當我悠悠閒閒地坐在露天咖啡座，雙手捧著水藍色的馬克杯，一邊喝摩卡一邊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時，突然很懷念離開台北前的那一個夏天，我經常在景美捷運站附近一間專賣店門口，站著把一杯黑咖啡匆匆喝完。

那年的夏天，是台灣十年來最高溫的一年，整個大地燙呼呼的，無風無雨非常燥熱。我們猶如生活在不斷加溫的烤箱裡，兩條手臂總是沁出點點的汗珠，身體粘膩膩的令人覺得苦腦。

那年也是我在異鄉度過的最後一個夏天，因為天氣的關係，當時一心只想趕快畢業回家──回到那個常年如夏的馬來西亞，吹著涼涼的微風，為偶爾飄來一陣細雨而傷感。

就在那年，一家售賣廉價咖啡的專賣店開在捷運站附近，為趕路的我，以及行色匆匆的路人提供了片刻的喘息空間。

咖啡店的設計簡單普通，店面的標誌若沒有仔細觀察，乍看還以為是某家國際連鎖咖啡店的其中一間旗艦店。當初我就是在糊里糊塗的情況下，喝了一個星期的廉價咖啡後，才赫然發覺此店非彼店。

我喜歡摩卡咖啡，在異鄉讀書、生活的日子裡，我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凌晨時分熬夜寫功課趕報告時，我與舍友必定沖泡一杯黑咖啡提提神，或是在寒泠的冬天躲進溫暖的被窩，一邊讀小說一邊呷一口香濃的摩卡，是冬天夜晚最美好的享受。

當捷運站附近開始飄著咖啡香時，我和友人為此特別高興。這家小店的招牌咖啡味道香濃好喝，我們僅是花30元台幣就能滿足口慾。於是，每當趕往捷運站途中，趕在黑夜來臨前到達城市另一角時，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硬幣換來一杯黑咖啡。

日子一久，我和咖啡店的主人漸漸熟絡。不趕路的時候，我會停站在店前和老板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一邊喝咖啡一邊張望路過的行人。有時，我們會被某個女生的清涼穿著吸引；有時會東拉西扯談論國家大事；偶爾為了目無表性的城市人感到悲哀，偶爾惦念在大馬生活時坐在泠氣咖啡館裡嘆咖啡的情景……。由於咖啡店沒有為客人準備桌椅書報，來買咖啡的人通常都是趕往捷運站的學生或上班族，大夥兒匆匆掏錢買咖啡，匆匆地在眨眼間把一杯溫熱的咖啡喝完，然後繼續趕路。

那年，在我回國前的夏天，在還沒有被咖啡因影響而導致失眠的日子裡，我一度迷戀一杯廉價的黑咖啡。

隨便說說

2011年
第一個見到的朋友一共有5個成年人和2個小孩
席上只有阿古一人還是單身
而我隻身赴會
宸恩交給他爸看顧

算起來我和朋友們相識十多年
雖然不見得有非常頻密的聯繫
但是久久一次聚首
閒話家常

從前單身
我們的話題離不開感情生活和工作情況
現在各自組織了家庭
人生多了一個小小宇宙在中心發亮
今晚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小孩打轉

是沒有別的事可以分享了嗎
當然不是
但是轉了其它的談話內容之後
很自然地又回到孩子身上
我今天算是很輕松了
可以非常專注的吃
專注的談話
專注的笑
專注的關心朋友們的生活
有那麼一秒時間
我以為我還是沒有小孩的那個我
那個不會被一個人全然需要和依賴的人
所以能很清醒地
儘量在除了孩子還可以在別的話題上打轉

難怪有些單身的人不想和已婚的人聚首
仔細聽，那些談話的內容真是悶死人
比方說
小孩喝甚麼奶粉
幾個月大會爬會站會跑
哪些玩具很好玩
幾點睡覺幾點起床
發脾氣時的慣性動作
等等。等等

現在終於明白
如果人生沒有嘗試到另一個階段
是無法理解那個階段的人生如何
好好生活吧
這是我今年最想做好的一件事